叶知秋觉得脸上一凉,心知要糟,慌乱中以袖遮面,一连串发出数个道术。
然而已来不及,邵云宁看清楚来人,无比惊讶,脱口叫道:“怎会是你——”
突然间,脚下的地面耸起,冒出尖锐的地刺。邵云宁正恍惚走神,反应迟钝,匆忙跳起时小腿被划破一条长长的伤口。半空中四根光箭接踵而至,一支射中小腹,一只射中左胸,他当即毙命。
叶知秋呆住。他并未想杀人灭口,只是本能地发动攻击,不料邵云宁竟死在自己的手下。这可如何是好,如果说为保住性命将灵药送给敌人,尚可解释为权宜之计;但残害同门,就真的十恶不赦了。别说门规森严,连他自己也无法面对自己。
当归经此缓机,松开小铃铛跳起身,向四周望去。一个人用袖子挡住脸,站在树林边,邵云宁躺在地上,身体被鲜血染透。
联想到邵云宁方才喊的“怎会是你”,当归心生狐疑:“你是谁,为什么伤人?”
叶知秋不答,冲天而起,全速往峨嵋山外飞行。
当归犹豫着想追,邵云宁攻击系出于误会,在他的心中依然有同门之谊,凶手属于敌人。
小铃铛急忙阻拦:“别冲动,先看人有没有救。”
他俩走到邵云宁身边,只见胸腹间血肉模糊,破碎的内脏从伤口流出来,显然是活不了。
“偷袭者使的是原道宗法术,光箭叫‘追风刺’;‘地刺术’的能量波动方式也是本门独有,与其他门派迥异。死者似乎认出那个人,难道是原道宗弟子?”当归迷惑不解地推测。
小铃铛无心耽搁,劝说道:“少管闲事,你追上他又能如何,打起来惊动其他原道宗弟子,更加麻烦。我们赶紧离开,帝女蕙先不要拿。”
她的胆子特别小,身为九幽神君之弟子,万一被原道宗捉住,绝非闹着玩的。何况这里是凶杀现场,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当归明白小铃铛之言在理,不再作无谓的纠结。两人急匆匆逃出山谷,从密道返回青萍峰后山。
“接下来怎么办?”当归问道。经过这一场历险,他对小铃铛有了不少改观,最起码在危难时她肯并肩面对,多少亲人朋友都做不到。
小铃铛想了一会儿,说道:“对于你来说,最好的办法是躲起来,不要见任何人,暗中寻找证明清白的证据。”
当归诧异,这家伙发神经么,竟然劝自己逃避桑素纹,肯定是在试探。“不成,我怕九幽神君一气之下杀掉杜蘅兰他们。”
小铃铛瞪着他,眼神中莫名地带着少许怒气。片刻后,她哈哈大笑起来。
“我逗你玩呢,当然是要回乌铁镇见师父。前面发生的事都如实告诉她,最后,就说有原道宗弟子听见打斗的动静,来百草谷查看,咱们没时间取帝女蕙。”
马车跑上了官道,一颠一颠地在沉默中行进。小铃铛的坏脾气上身,闷头赶车,不再唱歌,更不搭理当归。
日头偏西,将近申时末。
在来时曾路过一座大庄园,位于前方十几里处,主人十分好客,食物干净卧房舒适。小铃铛计划赶到那里过夜,一个劲甩响鞭,催促马儿。
马车加快速度,哗啦啦向前奔驰。一个小时后,庄园历历在目,小铃铛驱车至大门前停下,恰逢上次接待的老者站在场院中。
“魏先生,我们又来叨扰啦。”小铃铛笑嘻嘻抱拳。
魏老头儿客气回礼,略现为难之色:“主人来了,我去帮你们通报。”
实际上他是庄园的管家,并非真正的主人。大地主田亩众多,不可能亲自照看,通常划成片委派亲信管理,偶尔来巡视。今天庄园主驾到,魏老头儿不敢擅自留客。
小铃铛忙说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无妨,请二位稍等。”
魏老头儿匆匆走入庄园,几分钟后返回,领当归和小铃铛去后院。
“我家主人脾气不好,请多多担待。你们到后房安歇,最好不要到处走动,等会儿我安排人侍候寝食。”
当归道谢:“我们不会添麻烦,请您放心。”
两人到房间中,整装休息。片刻后仆人送来饭菜,刚吃没几口,魏老头儿又出现了,说庄主请他们共膳。
当归与小铃铛有些生气,一会儿赶到后面,一会儿叫去吃饭,把人当食客跟班吗。他们俩都性格温和,尽管心中不满,仍保持礼节,跟随魏老头儿前往客厅。
待走进厅门,见到主人的模样,两人不由得停步惊诧。主人更是吓得筷子掉桌面上,茫然不知应对。
庄园主是乌铁镇的镇长,赵曰皓。
桑素纹等人抵达镇上后,赵曰皓预感到来者不善,将相关事件详细地记录下来,等待时机向金鼎堂汇报。按照惯例,金鼎堂弟子每月初来镇公所查看铁矿经营的账目。可这个月到日子后,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赵曰皓沉不住气,偷偷溜出镇子,前往湖心岛。
到了岛上,入眼尽是干尸,一个活人没有。赵曰皓吓坏,以为金鼎堂被仇敌铲平,自己肯定将遭池鱼之灾。再说,失去金鼎堂靠山,他这个镇长也干不下去。平日里他行事嚣张,得罪过许多人。
赵曰皓打定主意逃跑,更名换姓去晋阳国定居。多年来代理铁矿生意,他近水楼台发了大财,但绝大部分用于购买田产,现金不多。七天前,他骑快马逃离乌铁镇,到附近的庄园搜集易携带的财物。
方才就餐时,赵曰皓想到要被迫放弃偌大的家产,极其烦恼,食不下咽。于是命管家叫来借宿的客人,聊天解闷。万万没想到,来者是何当归与小铃铛。
三人六目相对,脑子里皆飞快转动,判断对方的意图。
赵曰皓站起身,笑哈哈招呼:“何公子,铃铛姑娘,你们两位怎来到此地?”
小铃铛抢着回答:“师父配出一个治疗瘟疫的新药方,让我们出来采购。赵镇长,您呢,莫非是害怕瘟疫要逃跑,嘻嘻。”
“姑娘说笑了,赵某蒙国王陛下和乡亲父老信任,忝为镇长,绝不敢擅离职守。只不过,小小的私心难免有一点,镇子被封锁许久,我记挂庄园的事务,偷闲来巡视一下。惭愧。”
“人之常情,赵镇长不必过谦。”
三个人在桌边坐下,一边吃一边东拉西扯,各怀鬼胎,食而无味。一顿饭草草结束,然后各自回房间安歇。
夜深人静,庄园中的人都已经安睡,万籁俱静。赵曰皓带着一名亲信随从,从侧门溜出,骑马狂奔。他不敢走大路,穿越田野往北方逃。
一口气跑出几十里,来到一条小河边,赵曰皓勒住马,稍稍松一口气。
随从赵四说道:“老爷,歇会儿再赶路,让马饮些水。”
赵曰皓尚未答话,一个嘶哑的女声响起:“是啊,水田的路不好走,可把马累坏了。”
少年和胖丫头突然冒出来,站在他们的身后。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