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文字，可不是简单的软化，无信仰者！”这个时候，在枫影的操控下，计划中早应该被击毙的符月开口了。“那是一个一旦投放出去，便会自主行动的咒文字...和这个控制人体的咒文一样。”

　　“那么说，是从外部把木偶破坏了吗。”

　　至此，异空间已经彻底崩溃，三人转移到了原来的世界。

　　这里的屋顶是瓷砖，但那只不过是装饰，内部实际上是钢筋水泥。而木偶，像被镶嵌在水泥中，早已被巨大的压迫力压碎。

　　看来是先软化木偶和屋顶，让木偶陷在屋顶之中，再进行硬化得以实现。

　　不愧是文教团的人，能力还算棘手。不过在枫影完全操控他们行动的情况下，他们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红衣！”

　　“自相残杀吧！”

　　枫影操控罗刹丢弃巨剑，用巨大的体格差异去对付符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糜文字是不能够软化活体的。

　　“这种恶魔一般的能力，真是令人作呕。”符月仍不慌不忙，甚至掩着嘴巴，作出嫌弃的表情。“华丽地旋转吧！”

　　*biu

　　脑海中随着一声命令下达，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行动起来——不是枫影在控制，而是受到别的制约！叫符月的这个小姑娘，竟然还有另一个咒文字。

　　我和红衣被强制背对符月，然后身体自动向楼顶的边缘走去，而本应收枫影控制的罗刹，则一边怒吼着一边操着钝刃冲了过来。

　　“红衣，咋回事！”

　　“很奇怪...枫影并非被操控了，而是它下意识地行动起来。我猜这是一种思想暗示，枫影存在一定的意识，因此受暗示影响也是情理之中。”

　　“那快解除枫影！”

　　“知道啊！”

　　当我们不再受枫影控制的时候，罗刹已经近在咫尺，且退无可退。那一刻，两人都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和默契，一同往楼下跳去。

　　“文咒，乘！”

　　在即将落地的瞬间，我和红衣被乘文字拉进随机决定的物体中，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空调的室外机。

　　异空间中，热气弥漫，呼呼的风声震耳欲聋，但是我们如获新生，两人不由得弹冠相庆起来。

　　*轰

　　突然，异空间激震，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袭来——软化，我们的交通工具正在被软化：四周的空间边界正在变得扭曲！

　　不作他想，我立刻和红衣转移了出去，然后捉住了某户人家的阳台铁栅栏，这个时候，我们才感受到了，糜文字真正的模样。

　　那是一个移动的透明空间，在空间内部的物体全部都变成柔软无比，这个空间仿佛已经认准我们，没等我们再认真分析，它就已经悬空直接奔来。

　　“喂，要不将这个糜文字当做交通工具试试？”红衣急中生智。

　　“别傻了。”我果断拒绝道。

　　两人几乎忘记了身处高空的事实，沿着小区楼外侧墙上的窗户不断逃避着软化空间的追击。

　　然而，无论如何也是谨慎行进，很快就会被追上。

　　“快，随便抛一个东西！”

　　红衣一狠心，将手机给往下抛，我立刻发动乘文字将我俩拉进手机中，软化空间立刻把手机吞噬在内，随着空气阻力的变大，手机像一块飘在空中的麦芽糖，被拉成一条长长的线条。

　　很显然，异空间是受附入物体的状态影响的，我们此刻仿佛被巨大的生物吞入口中，被夹在食道中，动弹不得。

　　“唔噗噗噗噗路噗噗。”（我踏马要呼吸不了了。）

　　“啧嘶嘶嘶噗噗噗”（你小子在说什么呢？）

　　*咻

　　半空中，我将红衣拉了出来，然后以最快速度也将我的手机给抛到更远的地方。

　　“咒文，乘！”

　　软化空间显然速度有限，在手机落地的瞬间，我们再次逃了出来，并惊奇地发现，文教团的两人早已在此地等候我们。

　　这里是一个高架桥的底部，黄昏的阳光侧着照射进来，淋洒在我们四人身上。

　　“呼，呼，呼...真是逃不出你们的五指山啊。呼，这样令人绝望的截击方式，真像我们这些杀手的做派。”

　　“那是当然，别小看罗刹强横的肉体能力，在楼宇之间移动，不过是基本能力罢了。”说着，符月从罗刹的怀中跳了下来，这时，我们终于清楚地看到她的剑。

　　一柄精致迷你的碧玉剑。

　　“摧毁他们，原初的火焰啊。”再次摆出手心对准我们的姿势，仿佛一个皇帝对臣子宣告死亡一样。

　　*火焰燃起的声音

　　一轮无根之火忽然从四周燃烧起来，将我们包围在内，这些火焰很矮，看来能一步跃出去，但是...

　　我将手机往火圈外扔。

　　*砰

　　被炸得渣也不剩。

　　这个文教团的小姑娘，所拥有的咒文未免也太多了，软化空间的糜文字、暗示大脑的文字和制造火焰结界的文字...这样毫不忌讳地使用咒文字，天知道这个姑娘还有多少底牌。

　　而反观罗刹，却没有使用过异能力。

　　即使是碧玉剑，也不可能拥有那么多咒文字，其中一定有我没察觉到的真相。

　　软化空间已经吞噬了我们，脚下的土地变成棉花糖一样松软，一旦陷进去，再进行硬化，我们就相当于被嵌入地面之中，到时...是个人都可以像打地鼠一样把我们干掉。

　　但是，已经没办法了吗。

　　“刑！”

　　红线遍布视野之内。

　　此前彻底取消刑文字的使用，侵染每个人的枫影早已经消失了，而枫影需要一定的时间才有效果，现在再发动刑文字还有什么用？

　　“不要挣扎了...秽物，你的咒文只能控制活物，且自身存在意识，在我的咒文字‘役’的，嗯，精神暗示下，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精神暗示？不，那只不过是噱头，无论是暗示也好，火焰结界也好，都来源于同一种能力...违反规定就会被制裁，不分敌我。”

　　在转移注意，红衣希望通过推断对方的能力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红衣还有后手吗，要来的话请快点，现在时间不在我们手中。

　　“楼顶时你制定的规则是所有人朝设定的方向前进，否则将会受到制裁。枫影很聪明，它立刻明白了，因为罗刹也就罢了，而你却也不得不朝这个方向前进。”红衣一边沉入地下，一边分析道。“火焰的结界也是同样，不仅我们不能出去，你们也不能踏入其中，我说的没错吧，符月小妹妹。”

　　“即使你猜对了，也不过是临终遗言。”

　　“不，我还有新发现...那就是你不过是单文咒‘役’的拥有者，‘糜’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

　　是罗刹？难道...原来如此。

　　“那又如何？”

　　“那样的话，我的朋友就会知道...目标是谁。”

　　话音未落，响彻天际的爆裂声从远处传来，罗刹突然激溅出大量的血液，身体像被雷劈的树木一样倒下。与此同时，软化空间渐渐失效，只没到大腿的我和红衣终究还是从中脱身了。

　　此时我才发现，空中的红线组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文字：击，田，正，中。

　　「击田正中。」

　　“不好意思啊，你们在人偶激战的时候，我可没闲着，早早就通知另一个队友准备好‘暗杀’了...我就知道文教团的人没那么简单，不是么。”

　　啊啊...真有你的，转移注意力的目的是偷偷让只能横竖作字的红线组成提示，让远在千米之外的队友明白该做什么，简直是，天才。

　　隔着低矮的火圈，红衣走到不知所措的符月面前，然后对着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罗刹远远说道：“藏剑、掩盖能力、提供错误情报，你确实足够机智，可惜你忘记了我们杀手最可怕的地方，在此，我帮他说一句吧...”

　　「吾乃杀手，致命之时，早已超越了感知。」

　　哐当。

　　碧玉剑掉在地上，火圈像惊弓之鸟一样四散而逃。高架桥下并不是一个容易受到狙击的地点，况且在刚刚的追击战中，狙击手大概率已经丢失了我们的位置，若没有红衣利用三点一线原理的刑文字协助，我们恐怕凶多吉少。

　　现在，是符月投降了。

　　这个拿着碧玉剑，不可一世，视收集者的我们为异端的人，臣服在我们的面前。

　　“不可大意，红衣。”

　　红衣此刻已经和谐地走到她面前，这人往往就是帅不过三秒，我还真担心符月只是诈降。

　　他拍了拍符月的肩膀，扶起了她：“不用担心，罗刹死不了，我们的同伴存在咒文字能让他不会死去。反过来说，此刻的他也能够凭我们的心意暴毙。”

　　“你们竟然要挟我。”

　　“文教团何时善待过俘虏？碧玉剑的你更清楚不过了。所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们两个才可全身而退。”

　　符月只转身，捧起罗刹的头，将之枕在自己的双腿上。

　　红衣踱步在他们身旁，夕阳斜去，他的影子愈发细长。“以你的权力，尚不至于管辖大区，但碧玉剑一定知道相当多的机密，告诉我，十八名剑分别在哪里。”

　　“你们这些蝼蚁竟敢...咳，不可能告诉你的。”

　　“那么我只需要知道你所属管辖区的人员配置。”

　　“不可能告诉你的。”

　　“我已经足够退让了...只给你再一次机会，否则，你们两个必死无疑，而且，会相当痛苦。”

　　符月眼眸中布满了阴霾，就像一个准备英勇就义的英雄准备上处刑台一样。她的碧玉剑，正散发着夕阳下最耀眼的光辉。

　　红衣低下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说道：“那么，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所属的剑主，是什么人，在哪里。”

　　余晖熠熠，当阴影笼罩所有人的时候，符月眼中的阴霾变得更加浓稠，仿佛19世纪的伦敦的天空，看不见阳光，看不见希望，那井中的油灯，竟然是最璀璨的光辉。

　　罗刹不再呻吟，符月的信仰在这刻被彻底击破。

　　我们自然是不知道罗刹和符月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只知道，这是一次无神论者的胜利。

　　“代号剑玄，在文教团所占领的华夏北境十八州中，镇守殇江上游，也就是夏岭，在这里的正北方三百公里左右。”

　　“好。”

　　“你们是一群食人的怪物，你们的慈悲不过是取于文明之火的火把，看似能将希望散播到更广的地方，却不知自己是否配当这一角色。”

　　红衣摇摇头。“或许在你看来我的确是食人的怪物，但在怪物看来，你们也是作恶多端的恶人。”

　　红线形成的字体再次变化：止。

　　罗刹能在杀文字的能力下保持不死，但那么强大的外伤也必须要回去找专业的医护才能修复。符月这下子是必须带罗刹回去了，这次，是我们的胜利。

　　“眼镜。”

　　“你不能找个更好听的代称？”

　　“我会用刑文字制造一个能带着你们慢慢飞回去的物体，你用乘文字监视他们离开这个城市吧。”

　　“别忘记任务了。” 我提醒道。

　　红衣笑了笑，最后跟我说，及时行乐。

　　......

　　吾乃杀手，致命之时，早已超越了感知。

　　「击田正中！」

　　*嘣

　　正中靶心。

　　每一次狙击都必须进行转移，我沿着早有规划的路线，来到另一个藏身点。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战场会跑到高架桥下，和预想中的地点都有些出入。

　　还好，红衣还是清楚狙击的极限，有这样的队友，真的是事半功倍。

　　我又重新趴下。

　　「止。」

　　刑文字要是拿来通讯，只能是数字或只包含横竖的汉字，因此我们早已商量好暗号。止，也即停止击杀，也即不杀。不杀，即生。

　　于是杀文字的续命效果会持续作用，要是敌人离开我的能力范围，作用于他的杀文字就会保持最后的命令，直到伤势消失。但我深信红衣的判断力。

　　基本上不会有人发现这个漏洞，即使发现，也并无太大作用。只要被人额外制造其他致命伤，该死的，还是会死。

　　我擦了擦望远镜，收拾好枪械，准备与他会合。

　　此次的任务是回收“推”字，任务执行者一共是驻扎在该市的三人，红衣、眼镜和我。

　　由于该市属于收集者统治疆域的边境，隔着殇江便是文教团的领地，所以必然的，文教团也会掺和进来。

　　所幸，该市也是华夏的边境，殇江上游人少地多，文教团和收集者互相的武装力量都十分稀少，毕竟不是谁都喜欢长期居住在这样的城市中。

　　只有小篆学社这样的乌龟组织，会喜欢来这些地方工作吧。

　　所以，他们便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推”字的拥有者到底是什么人，作为一个双目失明的中年男人，能够一夜之间击毙全数的课题研究员，真是令我十分感兴趣。

　　我率先一步到达了目的地，一条阴暗的小巷。

　　情报十分的详细，连衣着模样和“兴趣”都记载得十分齐全。这个秘密基地自然也是瞒不过我们的。

　　我也知道这是一个心怀复仇火种的男人，同时亦是误入文咒世界的流浪汉。

　　来让我瞧瞧，会是恶贯满盈的凶手，还是自卫反击的绵羊呢？

　　眼前，暗巷中的井盖猛地打开。

　　目标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