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虽然有些犹豫,但跟在奶奶的身后。继续往前走去。再往前,果然看到了一清秀的小伙子,推着一辆自行车站在门口。他瞧见奶奶过来。眼眸里立刻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平心而论,他不是那种特别漂亮的男人。但是在看到奶奶之后。眉宇之中出现的温柔,让整个人都闪光了不少。明明我和奶奶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他的眼里。从头到尾只有奶奶。
我因为好奇,没有来由地多看了两眼。奶奶却是轻轻摇头,稍微催促了下。“素素。那就是你的爷爷。你……这是你第一次见到吧。”
我点了点头,听父亲说起过几次,在他刚刚娶妻的时候。爷爷就已经走了。因为那时候照片不普及。我都没有见过爷爷的照片。只是偶尔从他们的口中,听说了一些和爷爷有关的事情。
比如他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对奶奶最好了。
我注意到奶奶望向爷爷的目光非常痴迷……那双浑浊的眼睛已经在流泪了。爷爷走了过来,和我们隔着三五米的距离。指了指里面的剧院,“你怎么才来,你说了今天陪我看剧的。”
他笑了笑。那笑容特别阳光。
虽然比脸蛋,年轻时的爷爷跟商洛肯定没有比头,但贵在他特别阳光。奶奶冲着他笑了笑,有些腼腆。但却没有伸手,而是有些心虚地回头,稍微看了我眼。
“我当然想握着他的手,但这里是一生巷,依着这条小巷的规矩,凡是触摸眼前的景象就会消失。我想个多看会儿他,我不想他再在我的面前消失了。”
奶奶这话说得,我光是听着就觉得非常难受。不由得轻轻吸了吸鼻尖,我虽然不是很多愁善感,但此刻差点就哭了出来。爷爷走到剧院的门口,将那道门打开,请奶奶进去。
他的脸上,始终温柔宠溺。
奶奶点头,带着我一前一后地走了过去,她让我走在前面。她很怕进了剧院,就看不到守在外面的爷爷了,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留恋。
她来之前就告诉我了,这条巷子呈现的是人的过去,过去都是已经发生且不能改变的,所以除掉一直往前走以外,并无其他的办法……就连刻意地停在原地,都是不行。
所以我走在前面,奶奶盯着爷爷看,在我跨进剧院的那瞬,她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整个身子到了剧院里面,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奶奶,你做什么?”我皱眉,很是不解地看着奶奶,她做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推我一把?我表示,不能理解!
她冰冷地看着我,眼神却是那么陌生……
“阿娇,跑!快跑!”一直站在我旁边的爷爷,突然神情慌张地开口,他整张脸不住地往下脱落,如掉漆一般,露出了张鬼魅的脸。他一个劲地摇头,声音充斥哀怨和急切。
他让我跑?
可是为什么?…………
我这想不明白,但是奶奶已经轻笑着,将之前打开的门,给缓缓关上。我错愕地盯着她看,看着她的那张脸上竟然生出了另外一张小脸。新生的脸很快廓张,她很快就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那张新的面容……和我,一模一样?!
轮廓一样,五官一样,就连上面的痣都一模一样,简直像是直接复制,连丝毫的出入都没有。我惊愕得都没有办法合上嘴巴,更不能呼叫,只能眼睁睁地盯着她……
然后一只透明的白色小龙,从奶奶的身后伸了出来,它往我的身上一凑,把沉香珠给叼走了!
“不要!”我的大脑虽然不会思考,但下意识地吼了出来!
我看沉香珠,比看自己的这条命,还要重要!
在门关上的同时,小龙把沉香珠含着,送还到了奶奶的手中,她接过沉香珠,脸上划过一抹狡黠的笑容,“阿娇,这东西我代为接收了。你放心,我会代替你,好好活着的。”
这话,什么意思?
我一头雾水,并不是很明白……然后门给关上了。奶奶在外面,我和爷爷,在里面。
…………
我突然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径直扑向门边,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地敲击铁门。“开门,开门,开门呀!”铁门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震耳欲聋,方圆好几里都听得到。
但……但我知道,没有人会来给我开门。没有人……
我这歇斯底里的模样,映入爷爷眼中,他轻柔地叹了口气,缓缓走了过来。“沐娇,是吧?”
我半跪在地上,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虽然荒诞,但我的手敲打在铁门上会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所以我很清楚,自己不是做梦,这些荒诞的事情,都是确切的经历。
所以,我对他点了点头。
“奶奶她……”我咬着唇,已经有些不大会说话,“不……她不是我奶奶,她是……她是伪装成我奶奶的厉鬼!”
觊觎我的沉香珠,而且还会这种邪门歪道的鬼术,就凭这么两点,我就可以非常确切地表明,刚才那一定是厉鬼……她现在是不是变成我的模样,在人间四处游荡了?
她会遇到商洛,商洛眼睛那么毒,肯定一眼就发现了。
我稍微恢复了些理智。
爷爷叹了口气,在我的身边坐下。他抬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带着慈爱和无奈,“阿娇,那不是厉鬼……你的奶奶,一直都是这样。”
他欲言又止,我听不明白。
我不明白,也在他的想象之中,只能叹了口气,坐在我的身边,皱眉继续往下说。“她呀,已经在这世上游走好多好多年了。”
爷爷用非常艰难的语气告诉我,这世上有一种鬼术,将死之人可以借由至亲之人的身体,用特别的方法将原有的灵魂逼出,然后自己鸠占鹊巢,代替她继续活着,以此躲过死亡降临。只要在死前找到合适的身体,就能一直活着,从一副身体到另外一副身体,活得长长久久。
我惊愕地听爷爷说完,因为惊讶过度而一直睁大的嘴巴,久久没有办法合上……
“她呀,用这样的方法,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他带着感慨,特别无奈地坐在我的身旁,“我想过阻止她,可我不会道法,就算会,我怎么可能斗过一具在世间游走了千年的灵魂。而且……我爱她。就算明明知道她不对,但只要她好,我……”
这还是太过于震撼,我用了好久才勉强消化了爷爷说的话,带着迟疑地继续往下说,“所以,我回不去了,是不是?所以,我已经死了?”
奶奶口中的一生巷,就是我此生的终点?
爷爷轻柔地点了点头,“你现在还活着,可是这地方,谁都没有办法走出去。回去的路,已经消失在一片白雾迷离中了。至于往前的路,你又不能走。”
他顿了顿,问我,知道往前会是什么地方吗?
我摇了摇头,但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我们这,是黄泉路呀。”爷爷叹了口气,“你现在只是游魂,从这条路走过之后,便是真死了。上了望乡台,你就得经由奈何桥入地府,重新投胎……”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只能瘫坐在地上。
爷爷还告诉我,他之前曾对父亲千叮万嘱,也在临死之前把奶奶的秘密告诉给他,让他这辈子最好不要生孩子,如果生就不能是女孩。因为等到奶奶年纪大了,她就会将那个女孩作为下手的目标,占据她的肉身,让自己的灵魂可以活得长长久久……
“那个孩子最是孝顺,为什么他没有听我的话,为什么还生了个女娃?”爷爷带着感慨地,微微摇头。
然后他就如刚才父亲那样,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黄泉路上的幻影,都凝聚着一部分的记忆,这些影像都是有时效性的,时间一到,就会自动消失……留在这里始终不是办法,所以我犹豫了会,继续往前走。
回去的路,不是消失了,而是变成了万丈深渊。我往后退,就是跌入到无尽的深渊。
再往前走,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座已经上了年纪,有些破烂的乡镇医院。父亲坐在走廊里,望着正在亮着的手术灯,十分焦躁。他的旁边还站了个三十出头穿着白大褂的妇女。
她给父亲说,“大兄弟,你不用紧张,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生产手术。你媳妇又是顺产,胎位正,一会儿就生出来了,你就要做爸爸了。”
但是父亲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做父亲的喜悦,甚至于还有淡淡的恐惧……
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和他隔着那么三五米的距离。
他似乎看不到我。
又似乎谁也看不到,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护士偏着脑袋问他,她见过不少刚刚做父亲的男人,他们大多都会紧张,但从来没有人像父亲那样,竟然是冷汗涔涔。
他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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