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首行省乃至全国，当兵吃皇粮的职业一向很牛。就更别提军官了，那更是牛的没边，就差牛到天上去了。堂堂北首行省的督指挥使，北首行省军事一把手胡文海的心腹，北首行省鞭州指挥便的监军使王富的亲兵被一个大头兵顶嘴了。而且王富就在门外，秦黑虎那一句让陈营官去找范承文说理去这句话真让王富窝火。什么东西？一个大头兵都敢拿那个什么陈达来说事，真是气死人！

骑在马上的王富想都没想，直接跳下马来。拎着马鞭带头进了路边这家小酒馆。王富生气是绝对有道理的，老子一个监军使，连指挥使元更都得礼三分，那陈达、范承文之辈在自己面前更得尊重一些。这些且不论，如今一个大头兵眼里只有陈达、范承文，就没有我王富！该让这小子以及乌山全城人知道知道我王富到底有多厉害！

随行的军兵挑开了门帘子，王富低头进去之后也不说话，直接抡起马鞭朝着站着的秦黑虎的脸上身上猛抽起来。秦黑虎结结实的挨了一鞭子，等到第三鞭打过来的时候，秦黑虎猛的抬手抓住马鞭用力一扯，这条马鞭就到了秦黑虎手里。王富的马鞭脱手，带去手上的一层皮。王富大怒，不用他说话，身边的四五个军兵连同之前进来的五个军兵一起向秦黑虎打去。

秦黑虎眼见对方没有用手，也抄起椅子开始迎站。曹勇怕秦黑虎吃亏，也抡起刀，也不出刀鞘，没头没脑的一顿乱打。麻三子的头发没人扯了，紧爬几步出了门口，紧接着屋里的食客拥着秦老四也挤了出来。秦老四和麻三子决定分头去找陈达和范承文，赶紧来救曹勇和秦黑虎，晚了怕是俩人不敌对方人多，被人打死估计也是白打。

大街之上，秦老四一边跑一边大喊军兵打人了！乌山城里有三座军营，城外也有三座，秦老四根本不知道陈达在哪一个军营，只是乱跑乱叫。他哪里知道陈达昨天就随着李化龙出城查看城外军兵的训练情况。

罗横一早就看见王富的小动作，只是不知道王富在搞什么玩意，低头问了身边以前衙门出身的亲兵。

“王大人在捞银子呢！”那亲兵的回答很露骨，也很让罗横吃惊。

不多时，王富也跑了出来，紧接着王富的亲兵也窜了出来。紧跟着跑出来的是秦黑虎和曹勇，只不过这俩个人是追打前面的人追出来的。

罗横一看这情况，示意身边的亲兵上前帮忙。不帮不行呀，王富可是胡文海的心腹，而自已又刚刚投靠了胡家，这情况与公与私，都得帮忙。又是十个人冲了上去，一见又有帮手，刚才还四散逃窜的王富的亲兵又折了回去。二十人对二人，秦曹两人的胜算太少了，但是秦曹俩人居然一点不落下风。

有一件事罗横不知送，围观这场军兵互斗大战这场大戏的人群中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个子不高，二十六七的年纪，头发束用一条黑色粗布条束在脑后，高鼻子下一副小胡子，一身黑色破旧衣裤，裤角用黑色绑腿系着，脚上一双木底鞋子。这人长相普通，可身份却不普通，却是辛阔海。

秦老四的大喊没有叫来陈达，却被乌山水师的二把手辛阔海听到了。现在这个时间，全乌山内外松内紧，都在忙着军备，居然有军兵在大街上打架。辛阔海一听，怎么能不来。普通人的打扮，再加上长相普通，罗横一时间也没认出来。辛阔海知道乌山现在跟胡家的关系紧张，也成心想煞一煞顶头上司罗横和监军使王富的威风。那秦曹俩人又没吃亏，辛阔海也乐得看戏。

这场大戏很精，很热血，很暴力。可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情况急转直下。王富的脸丟大了，不仅丢大了，而且刚刚还挨了秦黑虎一拳。王富急了，十个军兵打俩人，结果被打了。二十个军兵打俩人，也打不赢。街头的地赖子打架红了眼也要抡刀砍，当兵的职业是杀人，打红眼了自然是要杀人的。王富狂喊了一句：“没用的东西，给我抄家伙上！弄死这俩个浑蛋！”

军兵们二话不说，个个抽刀挺枪，蜂拥而上。领导都急的骂人了，再不玩命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刚才很精彩很热血很暴力的军兵打架现在就要变得血腥了。曹勇再一次被逼上了绝路，又要拼命了。上一次曹勇砍死了两个税吏，这一次很难说了。曹勇抢过一柄刀，砍伤一个军兵。上前一步，又伤一个军兵。再抢一刀，曹勇持双刀而上，连伤几人，众人纷纷退却。

秦黑虎则在曹勇身后，捡过一张弓，大吼一声，搭弓引箭，瞄准了王富的面门，一声弓弦颤动的声之后，一支箭直射王富而去。

王富从酒馆逃出来之后，他的视线就没离开秦曹俩人，尽管王富的眼神中透着极不友善，甚至是仇恨。可能也是因为王富这眼神，才让秦黑虎发了杀机，要先解决了这个带头的。王富看见秦黑虎搭弓瞄准了自己，在那一瞬间下意识的侧头回避。王富刚刚被秦黑虎打过的脸，又被秦黑虎的箭划了一道一指深的口子。血立马就涌了出来，王富尖叫一声后，紧捂着脸冲着罗横吼道：“上呀！”王富这一句话不是请求罗横，而是命令。

正在左顾右盼的罗横吓了一大跳，如果不是王富那侧头一避，王富今天可就死在这乌山城里了。再也顾不上别的了，罗横命令全部亲兵卫队务必当场格杀秦曹俩人。

两个军官，两个大头兵，因为一场市面上常见的交钱的小事情，结果演变成打架，又演变成了流血事件。在场的围观人群都觉得今天不出人命，这事是结不了了。当然除了一个人，这人就是辛阔海。该出场了，再不出场，那两个人肯定会死，罗横肯定在乌山立威出名了。

“都他娘的住手！”一声非常响亮的喊声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紧接着，辛阔海带着一样破旧黑衣的两人出场了，刚才那一声，是辛阔海的亲兵喊的。那人以前经常在船上传令喊号，声音极其洪亮。

辛阔海走上场不理王富的一脸疑惑，只是对罗横说道：“罗队官，你好大的军威呀！敢在乌山城里亮刀子杀人，你可有军令？这不是流门岛，由不得你乱来！”辛阔海知道罗横己经升任乌山水师的统领，那是一把手的位置，却还是称呼罗横为队官。原因也很简单，辛阔海也刚被任命为二把手，而且不让罗横在水师站稳脚跟。

罗横当日在流门岛上险些与元更一伙火拼，而李化龙的上岛去找元更的出现拉开了两伙人的实力，火拼才没有发生。辛阔海一句话直接提到流门岛，无疑让罗横心中有所顾忌。尽管罗横已经投靠了北首行省的一把手――胡家，要知道罗横此时只有三百军兵，而元更一伙有七千人，元更如果敢抛开胡家一系的威胁，一定要办的罗横，罗横也只有任宰的份儿。

面对辛阔着逼人气势，罗横跳下马来，正准备向辛阔海解释。就在此时，王富接过了话，说道：“辛十二，罗横已经被北首行省都指挥使胡文海胡将军任命为乌山水师统领一职，印信兵符即是送到。你若再敢以下犯上，本监军使可要问罪了。”

乌山城里知道辛阔海的原名叫辛十二的人很少，除了罗横会告诉王富这些之外，别人说的机率很小。面对王富的反击，辛阔海冷笑着说道：“监军使和乌山水师统领是干什么的？敲讹百姓才物的？”

“那俩个人军兵打扮的人，想要行刺王监军。所以，我才命令军兵的。”罗横说道。

“操你娘的！睁眼说瞎话，我就是死了也不放过你们这群狗官！”曹勇恶狠狠的瞪着王罗两人，破口大骂。

“讹诈百姓才物不成，就想伤人！元指挥使用人不明！”秦黑虎的话才是重点，一来讲明白事情的经过，二来提到元更。也是这句话，元更以后在乌山和胡家开战的时候，制造出大量的话题，大大收拢了民心。

围观的百姓很多，本来都是来看热闹的，正所谓看热闹不怕事大，一开始打架时就有人起哄。现在，秦黑虎的一句话说完，又是一阵起哄。有人叫嚷，有人唾口水，也有人骂闲街，总之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围观人群的起哄，让辛阔海必须出面澄清。元更在乌山周边地区百姓心中的形象还是不错的，鼓励百姓垦荒、创办作协工场。后来又丈量田地，杀掉几个影响恶劣的官吏豪绅。这些举措很得民心，但乌山又出现以前那种官员巧取豪夺的事情，这盆污水不能泼在元更身上。

辛阔海高声说道：“胡督指挥使任命的官员，王富大大，罗横大人！这就是你们为将为官之道吗？你们惹是再敢胡来，乌山就容不得你们！”辛阔海话完，人群中大呼声大起。

王富面对着情绪高涨的人群，再也说不话了。原因也不只这一个，他看到了一队百十人的军队伍向这边跑来，在乌山，王富除了罗横，再也没有可以倚仗的人了。王富待那待军兵奔到近前，那带队的人却是元更。

元更在与书吏们出城测绘地图的路上听到了军兵打架的事，元更立马让胡霸集结卫队，赶赴事发地点。今天最吸引百姓眼球的人出现了，胡霸戴着一顶黑色浅沿八瓣铁盔，上半身一身铁甲，手里持左右两柄纯铁打造的短戟。胡霸的短戟也很牛，左手的二十四斤，右手的三十斤，份量十足。胡霸个子很高，这一身装备是特制的。这样造型的一个巨汉带着一个同样全副武装的百人队军兵奔走在大街上。风头彻底的盖住了身后的元更。

军兵所到处，百姓退却。胡霸往中间一站，军兵分作两队，对罗横的亲兵呈包围之势持刀而立。元更听见了辛阔海那句“你们若再敢胡来，乌山就容不得你们！”元更站上酒馆门前的台阶之后，围观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元指挥使来了！”之后百姓纷纷跪拜。元更又一一搀扶起百姓，说道：“我也是佃农的儿子，三年前也是佃农。我知道咱老百姓不容易，我要让咱乌山的百姓越过越好！有人要不让咱们过好日子，我第一个不答应！”

百姓再一次跪倒谢恩，元更再一一搀扶。元更又说：“父老们回去吧！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元更保证，一定给大家一个答案！”其实老百姓是最好骗的，因为老百姓的要求最低，就是基本的生活保障。可是就是有太多官员，甚至是一个手里稍微有的权力的人，他们一而再，再尔三的欺骗百姓，拿走原本属于百姓的东西。那些人肆意削夺百姓生存的必备东西，不管百姓是否愿意。不关心百姓的生死，当百姓起来反抗时，那些曾经的官老爷们的生死，也只能靠他们平里里信奉的神灵保佑了。

当围观的人群散去，元更的杀机也显现出来了。此时此刻此地，杀了王罗俩人，不仅元更自已得利，老百姓也乐意围观，并且还会让元更在乌山百姓心中的好印象更上一步。元更笑着说：“两位这么干，可是触了众怒啊！”元更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站着的一个书吏拉了一下元更的衣角。随后悄声说道：“王富死，胡，必战！”

一语惊醒元更的人叫荆崇武，乌山本地人。四十七岁的荆崇武少年习武，后文。可以说是文不成，武不就。前半生不得志的荆崇武在三十七岁那年做了一个私熟先生，一干就是十年。后来元更上任乌山，范承文主政，才把已经四十七岁的荆崇武从一个乡村的私熟生先提到了乌山城的书吏，主管文案起稿。本来是要跟着元更出城测绘地图的荆崇武，也跟着元更来到这里，并且说了这么一句话。

元更停住了话，上上打量这个头发半白的书生打扮的荆崇武。荆崇武又悄声道：“拉拢王富，争取时间，方为上策。”两句话，把元更的杀气给消了，同时也让元更记住了荆崇武。

民意已经捞着了，甚至王富罗横两人，缓一缓再处理也是有必要的。元更笑脸把王富罗横请到自已的住处，大喝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