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鸟蛋!敢来乌山,杀光他们,一个不留!”刚刚把进攻造船厂的千余江左军兵击杀大半,身上受三处伤的李化龙领着辛阔海、吴远和李青松的三处军兵到了军务堂外。黎明天里,寒风刺骨。瞪着被人押解跪倒在地的一百多江左军俘虏,李化龙红着眼睛大声叫嚷着。
出事的时候李化龙已经搂着婆娘万玲睡了,听见炮响,李化龙光着屁股就从被窝里窜了出来,直接冲到墙角抽出了他那柄斩马长刀。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李化龙看着被吓得花容失色且有孕在身的万玲只说了一句话。“别怕!不要出来,我去看看就回来!”
看着只穿了一条裤子就冲出门的李化龙的背影,万玲喊道:“小心!记得回来,我和孩子等着你!”
人在江湖混,最好得光棍。从前的李化龙穷的什么都没有,甚至穷的连命也不值十两银子。当年他杀了田家人,官府不过赏银五两追拿,后来跟着周大眼数年,官府对他的脑袋也不过只是悬赏八两银子。正是这样的条件,李化龙做事从不犹豫、敢打敢拼,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今时已非往日。昔年流贼已成正经的官军,光棍也有了家庭,穷鬼亦成富豪。有了他爱着妻子,也快有了孩子,李化龙的锐气全无。这很正常,人之常情常理。几个月都沉浸在家庭温暖的李化龙今夜又爆发出来当年的锐气,那个凶狠勇猛的李二牛又回来了,就在今晚。就在十一月十三乌山被夜袭的晚上,就在妻儿差点不保的夜晚。
“这是小事先不说,你们赶紧去包扎一下。这他娘还流着血呢!”元更看着在这冬天夜里赤裸上身还受伤流血的李化龙和吴远,说话声音不小,显然有些紧张。
李化龙此刻才感觉到疼痛,低头看着肚子上一条数寸长,一寸深的伤口。肉往外翻着,血向外趟着。再看看其它两处伤口,还好都未伤及要害。“呲啦”元更扯下脖子的黑巾,撕到三条寨给李化龙包扎。
“这伤才是小事,他们才是大事!”有军兵上前缠住李化龙的伤口,李化龙咧着嘴高声说着,手又指向跪在地上的俘虏。
“各位其主,投降就算了!”
“扯蛋!他们刚才是想杀咱们,算了?不行!”李化龙一把抢过吴远的斩马长刀,没头没脸的往俘虏堆里乱抡。一连劈砍十数人,只砍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一地。李化龙伤口迸血,火气也消了一大半。“我先去医馆了!”
李化龙扔了刀走了。
回春馆是乌山新建官办的最大医馆,诊病,开方,抓药,一应俱全。里面医官二十多人尽是北首行省的名医大夫,上百人的医工也多多少少有些相关经验。如此大规模的医馆在北首行省乃至全国也尚属首例,首席医官当然得是一位德高望众的名医才能压得住场面。柳道成做为一介平民敢于不惧强权,直面李成武,这件事在百姓的嘴里传的很快。再加上柳道成在鞭州多年行医,一直有口皆碑,柳道成的形象也高大不少。范承文、路正和荆崇武三人一起推荐柳道成为回春馆的馆主,最后元更不仅直接任命柳道成为回春馆的首席医官,更让柳道成的儿子柳韧做了自己的侍卫兼军医官。
回春馆人满为患,里面几百名伤兵挤满了各个房间。轻伤人员都是医工负责处理,重伤人员才由医师亲自过问。天亮时,由一个医工给李化龙缝了三十多针的李化龙和同样缝了几十针的辛阔海咧着嘴走在医馆的走廊时遇上了昨夜消失不见的宋义。打仗时向前冲的李化龙和辛阔海等人的伤口全部都在前胸肚子等地方,宋义的伤口却在背后。小腿肚被扎了一扎,后背被砍了一刀的宋义肯定是在转身逃跑时受得伤。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辛阔海对宋义说着。李化龙就不去看宋义,冷哼了两声。
宋义的臊的通红,小声说:“我刚才看见石刚将军,他伤的不轻。就在前面。”
两人看到石刚时,石刚正被三个医师治伤,从昨晚到天亮石刚三次苏醒又马上三次昏迷,情况十分危险。石刚守在东北方向城门,昨夜只是港口被袭,石刚为何受了重伤?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守在一旁的石威告诉两人事情的经过。
乌山城的东北角上有一座火药库,是全军火药的屯集地。火药库十分重要,平时都是由李化龙属下的一个三百人队负责看护。昨夜石刚受命负责东北城门,还没有集合军兵,石刚带着石威和十几个亲兵就到这了这里。就在门口,石刚看见了十几个行踪可疑的人。乌山也有夜禁,夜里二更天以后禁止行人。敢于在后半夜出现街头的不是巡逻的军兵就是石刚这一类的高官,这十几个人肯定不是巡逻军兵,十分有可能是夜袭乌山的内应,负责搞乱乌山。
“什么人?给我站住!”石刚提刀就追到街角高声喝问。就在半个时辰里,乌山已经发生了两起大事,元更被刺,乌山受袭。现在又有人出现在火药库的大门口不远的街上,想干什么?石刚彻底警觉起来。
十几个人全部隐在黑暗里,全不清楚衣服也看不见脸。没一人说话,一丝火光亮起,眨眼间三个圆滚滚的东西闪着火花向石刚这边滚了过来。居然是火雷,只是比平时见的小了一号。
“闪开!”石刚大吼着,同时一脚又踢回去一个。石刚闪不及,但本能告诉他要闪,一个亲兵扑倒了石刚,石刚被压在地上,火雷爆了。三颗火雷几乎同时爆炸,俩颗在石刚这边爆开,一颗在对面人群爆开。扑到石刚的亲兵脑袋上被钉进一块铁片,当场身死。石刚的脸上腿上也迸进了铁渣,身后的四五个亲兵也被掀翻倒地。
对面也有数人倒地,双方都还没反映过来,石刚挺刀而起,直入敌阵。十几刀出,石刚周围的所有行踪可疑的人全部倒地,没有一个活口。这些人没有甲胄护身,自然比不上有甲的的石刚。石刚的胸甲替他挡了三刀,却没挡住他那被铁渣打的血肉模糊的脸上的那一刀。
把所有人补过刀之后,确定这些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石刚站在原地,脸色难看。“有毒!我的脸已经有些麻痹了!”石威扶住石刚,要去医馆治伤。“去医馆!”
石刚取出令符交给石威,说:“交给你,保护好元将军!”说完石刚已经昏迷了。
石刚的伤最终还是被柳道成治好,只是脸上的一大块肉被挖掉。石刚再回到军营时多了一个名字:鬼面将军。
元更站在码头边上,周围火把无数。天还没亮,看着港内二十几艘货船和几艘战船被烧得只剩下一堆焦木。“港外肯定还有人!余善水,你带上所有战船出港。如果有人,全部干掉。如果没人,那你就带队去给我去渔州一带,给我扫掉所有江左船只!”凭借着自已的直觉,元更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看着元更有些发青的脸色,余善水二话不说直接下令所有战船准备。
看着乌山港内的冲天火光,再听着震天喊杀声,吕冲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哈哈……他年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楼!姓元的,今日该你尝尝我当初的滋味!”
在江左军的笑颜之中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去偷袭造船厂的千余人回来,军中有人开始坐不住了,开始担心这一千的成败。“将军,造船厂那边……咱们……”
“住口!姓元的能有什么本事挡住我水师的千余儿郎!”吕冲还能听见那边的喊杀声,相信成功还是归于自已。
又过了一会,喊杀声渐渐停了,又有人上来劝吕冲说:“将军,已经没了动静。咱们要不要先撤?”
“屁话!同袍手足一场,我们走了,他们岂不是死定了!”吕冲仍不死心。
终于借着微微的天光,一支船队出现了。吕冲不知道这支船队不是自己人,而已来寻仇的。他派出去的几艘船,不仅船回不来,连人也回不来。
“这不是回来了嘛!准备撤!”吕冲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下是下令迎接,而是准备撤退。
余善水带着剩下的三艘飞字号炮船和七条战船也看见了海面上的四艘船。“所有船跟着我,干掉那群狗娘的!”虽然看不清楚到底是谁,但元更已经下了命令直接干掉。余善水胳膊上刚才也挨了一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下命令说话时都是有吼的。
看着对面的船队抢着上风口向这边驶了过来,吕冲心里急了。肯定是乌山的船,怎么还有这么多?不是被火烧了吗?“是炮船!是炮船!将军,是炮船!十几艘炮船!”有军官大声喊道。不知道是那个军官胡乱这么一喊,军心乱了。就连吕冲的心里也毛了,急忙下令:“快走!快走!”
吕冲不是被别人打败的,而是自己被自己人吓败的。如果他下令迎战,凭借手里的四艘甲山炮船,鹿死谁手还真尚未可知。可惜……
老天是给过机会的,可惜就是没抓住。但这场仗真正让吕冲失败的不是老天,而是他的领航手。天刚微亮,视线不是很好,只顾逃跑的两艘甲山艘居然就搁浅了,而且还包括吕冲的旗舰。这个时候双方都还一枪没响,一炮没放。
吕冲二话没说,命人放了小船,逃到另一艘炮船之上,带着两艘甲山船跑了。余善水赶到时,两艘船的江左军大部分江左军都在水里拼命向一里外的岸上游去。余善水笑了,不费吹灰之力,就俘获了两艘甲山炮船。看着远去的另外两艘,余善水下令投降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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