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2

有人大难不死叫吉人自有天象,有人死里逃生却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说理,呵呵!

乌山军埋完了战死的尸体己经是午夜十分,月亮很圆,夜风很冷。郭铁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挣开身上覆盖的浮土,那模样就像传说中的尸变一样令人恐怖,以至于把正在周围忙着几个军兵都吓了一大跳。

人们都以为他死了,或许他也以为他死了,但他还是活过来了。当兵打仗就是这样,今天晚上脱了鞋,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有机会再穿上。或者也可以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脑袋随时都会掉下来。打仗,受伤,养伤,伤好后再打仗,再受伤,再养伤……这是运气好的,比如郭铁头。运气不好的,可能就是刚刚开战,吃饭的家伙就没了,比如说那壕沟里面掩埋的多到数不过来且无比难看的又没留下名字的死人。

随着李化龙冲入江左军骑兵阵中的郭铁头刚刚把手斧甩进敌阵,刀刚刚亮出来还没来得及砍出去就被骑枪顶住了前胸。郭铁头的胸甲没被扎穿,整个人却被顶落马下,再也没能站起来。左胳膊被战马踏上,骨头肯定是断了,随后就被砍翻的战马压到地上,直到江左军败。等到乌山军打扫战场发现他时,郭铁头已经人事不醒,直接也扔进了壕沟里面掩埋。

郭铁头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职务,几个军兵才知道这人没死,而且还是个大人物,赶紧向上报告。元更亲自来看郭铁头的伤势,又问过李化龙的消息之后,又送到军医官处救治。包扎过后的郭铁头又晕死过去,被放在粮草车上准备天亮一起回红石谷赤金堡。

又是一个漫长难熬的夜晚,这一夜很多人失眠,元更就是这成百上千失眠人中的一个。远处还有伤兵痛苦的呻吟声和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裹着毯子的元更独自一人坐在火堆旁边看着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厚厚云层布满了整个沉闷的天空,看不清,更看不透,就像人的未来一样看不清楚。看着一堆木柴熊熊烧起照亮了半个黑夜,又变成一堆木炭忽明勿暗,到到变成一堆木灰,夜风吹过,飘散在无尽的暗夜里。就像一座雕像一样,元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直到天亮。

天又阴了,灰蒙蒙雾尘尘的,大早上连个太阳的影子也看不见,看样子又是在酝酿一场雨雪。众军喝过热粥,安置好了一切,就等元更一声令下就立马走人。这个地方,谁也不愿意呆下去,都想尽早离开。

“还没消息吗?”元更没有吃饭,从早上忙到现在,终于要走了,又问后身后的陈达、秦黑虎等人。

陈达早就想走了,从天刚开始亮就想走,已经跑过来好几趟专门问元更什么时间出发,只是元更一直都说再等一会,再等一会。“什么消息?”身边红色披风的陈达随口反问道。

“我问的是化龙!他俩的消息!”元更刚开始神情还有点落没,甚至也有了最坏的打算。战场之上死人是正常的,当官为将的也不例外,甚至死亡率更高。虽然元更有这样的心里准备,但还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好兄弟生死不知,元更已经吃下饭、睡不着觉了,一直拖着不愿意走就是希望这个地方能找到李化龙和李青松两个人。陈达这一句无心的回答刚说出来,元更的脸色就变了,变得比这该死的天气还要糟糕,还要阴。元更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么一吼,元更身上的创口又崩开了,血又浸红了外面的纱布,但着丝亳不影响元更现在有些狂怒的心情,元更吼完又用手用力的指了指几步以外的的陈达。

“我……我……”陈达突然结巴起来,也没话说,站在地上扭过来不说话。

吴远也是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血丝,比元更看起来更加憔悴。“从昨天天还没黑就开始派人找了,方圆十里除了高城都找过了。就是不见他俩个的消息,真他娘的奇了怪了!操他娘的!会不会是高城里面的人先咱们一步找到他们,然后把他俩给藏起来呢?”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江左军溃败连自已的伤兵都来不及带走,更别说别的人了。如果李化龙真的被江左军俘虏,相信也不会活着带走,那样也总能找到尸体。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就是北首军找到了,而且一上来就藏了起来。

“我军现在要走,高城里面的人不会不知道,估计很快就会出来送行。到时候,我们当面问问。”元更看着高城方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种大事胡长运不可能不知道,乌山军收拾行礼的那一刻胡长运就已经知道了,尽管胡长运那时还在带人追击江左军,但是还是在第一时间胡长运就知道了。这种大事胡长运也不能不出城来送,义弟又加上表妹夫这两个身份随便拿出一个来胡长运也得给面子出来送送。更何况还是带上几千人来给胡长运帮忙打仗的的义弟外加表妹夫,而且还是真出了大力的,人都死了好几千人呀。这种人,这种事,胡长运不能不来,不来不行,与公与私都说不过去。

你请人家来帮忙打仗,结果人家来了,还损失惨重,人家要走你连送都不带送的,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又叫别人怎么想呢?更何况这还是关系着北首行省的面子,胡长运可得顾虑。

人家都说请佛容易送佛难,你请了几千如狼似虎的人到家门口办事,这事办完了再想打人送走可真叫难呀!难道那个引狼入室的词是人们吃饱了饭胡乱编出来的?别闹了!这伙人不要钱、不要粮,什么都不要直接要走,这种事太难得了!胡长运原本以为这会是个很头痛的事,居然这么轻松的解决了,轻松到出了胡长运的意料。太好了!

“兄弟!……我的好兄弟!”胡长运带着几百人出城,老远看见元更高声喊道。和往昔不样,今天的胡长运一改往日沧桑的模样。漱洗的干干净净的胡长运穿着一身锦绣衣服,显得十分精神,连眼角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都好像消失了一般。

“兄长来了!”元更的样子到是和胡长运形成巨大的反差,一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一个疲态尽现,神不守舍。一个干净到天上,就像是早上天边的一片红云;一个却是脏到地下的烂泥地里,却像里一块黑污泥巴。形象虽然差别很大,但眼睛冒出的东西却都是一样,都是一般的精锐。

“此番多亏兄弟仗义相助,我高城得救,北首得定!吾等必铭记与心,永世不忘!”胡长运说的一脸真诚。

或许这一刻这一句话胡长运是真心的,但听到胡长运说这话的乌山众军却都不敢当真。吴远胸膛不停不伏着,脸色涨红,却是一句话不说。陈达和秦黑虎则是一副根本没听见胡长运说话一般,甚至装作没看见胡长运,扭头看向别处。“此一役之成败得失,全仗兄长之功。我军势单力少,不敢贪功。如今,战事已了,我正要率军离开,在此告别兄长!”元更挺直了身子,也说得意味深长。

“兄弟过于谦虚喽!乌山数军日夜奔波劳苦,我等领军之人自是深知其中。不如兄弟与众军在此休整几日,一来,我派人劳军慰问;二来,兄弟也可到高城休息几日,我也略尽地主之谊。”胡长运客气着要留人在此,话虽这么说,但元更还是不敢轻信,又不是瞎子,谁都能看见胡长运身后的洪进却是一副戒备的架势,脸上也不见一丝笑意,尽是如临大敌才有的高度紧张。

“哈哈……兄长有此心意,兄弟我心领了。只是乌山事务繁忙,不回不行呀!”元更倒是想进高城,但真不是现在,也只能顺着胡长运的话假模假样的客套着。

普通人家一件事情也要客气好几遍,这是人情。胡长运是什么人?能不会办事?面子上该做的胡长运都会做,而且还要做到别人挑不出刺来。“哎!兄弟不忙,乌山城里不是还有范先生和路公主事嘛,你我正好有时间好好喝上几杯!”

“真的不了,净给你找麻烦可不好!呵呵……”元更也是一副好心谢绝的样子。两个就这样相互客气好几遍,直到各手自底下的人都有些不耐了才做罢。

一脸可惜的胡长运长叹几声,说道:“既如此,为兄也不好强留。他日若有时机,你我再见,到时定要痛饮一场!”

“那就一言为定!”元更回道。

胡长运一挥手,几辆骡车从烂泥地里缓慢的走了过来。“兄弟为了情谊舍死冒死,为兄无以为报,哎……!这是白银五万两,且为战死军兵抚恤。一点心意,兄弟你一定要收下。”胡长运说的情真意切,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倒是你若不收就跟你翻脸的样子。

“战死的兄弟是不在了,不能亏了他们的家里人。这银子我替他们收了!”元更的口气有些沉重,面色也有些肃穆。

胡长运笑了,不过不等他说话,元更又开口说道:“我乌山军中李化龙副指挥使整夜未归,昨日兄长带兵追击江左贼军时可曾见过?”元更说话时,眼睛盯着胡长运的眼睛,猛然间气氛有些变了,变得有些压抑。

“可是前日阵斩贼将张成的李副指挥使?”

“正是!”

胡长运略想一会,仔细回忆一翻。“不曾见到。”胡长运忽然也想起了郭铁头也从昨日出城便没了消息,问道:“郭将军昨日在你军中……”

元更知道胡长运想说什么,直接回答道:“郭将军随李化龙出战,也一直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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