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史衡从江左行省出来时，虽然只带着自己的所部的两千来，后来干脆把自己所部的军兵全部都调了过来，围攻高城这些时日里减员太多，史衡手下能战军兵现在只有三千一百多人。一千余人命丧沙场，还有几百人留下终身残疾，别再说打仗，怕是活下去也有困难。

唐士谦让史衡部盯着乌山军，防止元更脑袋短路突击江左军营盘。三千一百多人多为步卒，骑兵甚少，不足四百人。唐士谦从各卫各队抽调出一千骑兵，交与张成统带，让张成带着人去协助史衡。军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借了的人不还。张成虽然不是借的，属于调动，但张成以后长官怕再也不是赵顺之了。张成连带这一千骑兵受史衡节制，也就是史衡的人了。也算是唐士谦拉拢史衡，给他补充了一千兵员。至于史衡能不能把这一千骑兵变成自已的部下，那就得看史衡自已的本事了。

江左军兵不仅战力强盛，而且装备也极其精良。除确武器盔甲口粮不谈，就每个江左军兵两件棉衣棉帽棉鞋北首军和乌山军就比不了。史衡是将军，佩的是一佩花豹裘衣。张进是副指挥使，副将的职务，也披着一件狼皮大袄，手里一柄金丝七环大刀，十分威风。

眼见着乌山军营里飞奔出来大批骑兵，向外兜成一个大圈子，目标好像是江左军的后阵。史衡眯着眼睛，透过望远镜看到对面大旗上的李字，虽不知道是谁，但也不能不作为。“张成，你马上带上你的人前去阻拦。记住，不可先动手。我们跟他们还没正式开战，一旦动起手来，那局面就真不好收抬。拦住他们，不让他们靠近我军营地就行！”

张成在来之前，唐士谦己经叮嘱过了，张成也明白局势，自不会乱来。张成点头而去，集结骑兵的号声已经响了。

两方骑兵几经变阵，宛若两条游龙一般在这茫茫雪地里肆意追逐。几次擦肩而过，但始终没有碰撞，倒是策马声、呼喝声和咒骂声倒是没有停过。

“对面的乌山贼酋谁？敢他娘的来我江左军阵前捣乱！赶紧滚回去！”张在在两军隔着十几米平行狂奔时厉声喝道。

李化龙一手马缰绳，一手持长刀指向张成，大骂道：“你亲爹我是乌山副指挥使李化龙！还不下马过来磕头！”李化龙回答的极是响亮，引得李青松和众军兵一阵大笑。

两方相隔也就一会，没说两句话双方军马又调头分开，等到李化龙和张成再相见的时候双方已经到了江左军后阵四五里的地方，已经看不见高城的影子。

张成挨了骂，心里正憋着火，老远看见乌山军兵靠近，张口就骂了一句。“狗日的，再敢过来老爷就砍了你们。”张成声音很大，马蹄声更大，对面的乌山人根本听不见。

“你野爹们又来喽！龟儿子跪迎！”李青松骑在马上扯着噪子高叫着。身后的军兵也跟着齐声大呼：“你野爹们又来了！”骂完又是一阵乱糟糟的咒骂声和哄笑声。

张成的脸变成了紫红色，那不是冻的，而是气的。万升的脾气不好，经常骂人，但也没这么粗鄙不堪。市井人说市井话，李家兄弟这话算是把张成给惹怒了。张成待到李化龙的马头距离自已几步远，都能看见人马口鼻上喷出的白气。张成狂吼到：“你个多爹少娘的混蛋东西过来受死！”

张成的目的达到了，也解了气。李化龙一字不拉的听到张成近乎疯狂的辱骂，在张成得意的笑声中，李化龙再次调转马头向外飞奔而去。不调头不行了，后面的军兵巴经快跟江左军蹭上了，再跑一会非得打起来不可。

乌山调头向外奔去，张成不追不行，谁知道这群人又想干什么幺蛾子。“他娘的！跟过去！”张成带头调转了马头，紧跟着乌山军的屁股追了上去。张成的屁股有些湿了，不是尿了裤子，更不会拉裤裆里头。张成这一千骑兵可是有一半都是人马俱甲，换句话讲就是有一半的重装骑兵，张成就是其中之一。策马飞奔了快两刻钟了，马有些吃不消，马出的汗已经打湿了张成的裤子。

奔下去七八里地，张成迎面上了一道缓坡地，足有二里地之长。江左军的骑兵明显的速度慢了起来，马口鼻之处的白气也急促不堪。这一切，立马站在高坡之上的李化龙看在眼里，他已经在这呆了一会了。只不过李化龙的双眼之中在喷火，这是张成那句话给气的。

一骑出阵，后面紧跟千余骑，带头的正是李化龙。两队骑兵再一次迎面而上，如果不出张成的意外，当快撞上之时，会再一次调头平行而行。而这一次，张成想错了！

李化龙一马当先奔出去三百米时，也就距离江左军不足七八百米，该调头了。李化龙怒目眦牙，须发皆立，抽出一柄手斧对紧跟其左右的李青松喝道：“张弓！给我杀！”李青松一愣，但立马也取出长弓，并传命出刀迎战。

七八百米的距离，瞬间而至。“狗贼！受死！”李化龙狂吼一声，手斧就奔着张成的脑袋而去。手斧贴着张成的脑袋向后飞去，直砍在后面那江左军兵的面门之上。张成惊魂未定，李化龙的斩马大刀又砍了过来。李化龙的斩马刀是乌山武器大师苍鹤留鸣耗时一个多月特制而成，极其锋利。刀从张成左边脖子而入，从右肋下出。仅一刀，李化龙就把张成连头带右膀斩下，阵斩敌将。

两军稍一接触，乌山军又左侧面而行，火枪、弓弩、手斧全部倾泻在江左军阵之中，立马上百人马倒地。李化龙连砍三人，头盔之上也被砍了一刀一斧，索性没伤到头，只将头盔击的裂了缝。李化龙弃盔披发兜了一个圈子，从江左军后阵杀入。

一个百户将官挺长枪直面李化龙而上，李青松一箭射中那人左肩，李化龙一刀又斩下那人首级，直入江左军阵之中。

只两刻钟，战斗结束。江左军大败，三四百轻骑夺路而逃之外，五百重甲骑兵一个也没走了。李化龙身受三处创伤，看着百余名俘虏，李化龙的怒气未消。一声令下百余俘虏全部被斩首，人头插入枪尖立与烂雪地中。收缴完战利品，李化龙带着不足九百人策马回营。

江左和乌山再无言合的理由，李化龙一怒之间为了一句辱骂，就彻底扯掉了两方那层窗户纸。不打不行了，李化龙算是狠狠的抽了唐士谦一记响亮的大嘴巴子。不是不会打吗？现在张成被阵斩，几百人被杀，就连百余江左降兵也被李化龙斩首，而且人头还挑在枪尖之上，这算什么？

众军看见李化龙得胜而归，皆是欢呼。打了胜仗，军心士气高涨，谁不高兴。元更不高兴，这一闹，乌山和北首、江左两军的局面就变了，彻底的加入这次角力之中。元更脸上还有笑意，望着众军兵大呼：“乌山必胜！乌山必胜！”

一个时辰之后，天至中午，吃完午饭后，元更派出了两路使者。秦黑虎去高城，荆崇武去江左军见唐士谦。坐山观虎斗才是元更的方略，自已上前拼可不是个好主意。李化龙去做引信点爆北首江左，可没成想李化龙先炸了，直接阵斩张成。而高城方向，胡长运虽然看到江左军的堆墙队已经把墙堆起了三丈高，也看见了李化龙引军出营，但还是不动。元更还得掌握主动权，就必须去说服双方继续火拼，不理乌山军。

秦黑虎不是第一次去北首军营，上一次进北首军营也是谈判，有过经验。进高城，秦黑虎也不是头一次，几年前他曾打过一只花豹到高城卖过兽皮。只可惜的是豹皮没卖上价，被人低价收走了。

昔日的一个热血青年，身份低贱的一个猎户，第二次进高城却是一个手底下有一千军兵的大佬，乌山系军兵的使者。秦黑虎鲜衣怒马、搀弓持刀，带着几个亲兵在上百北首军列队欢迎中进了高城，好不威风！

秦黑虎对着胡长运拱手行礼，之后昂首挺胸高声说道：“胡将军，我家元将军念及兄弟之谊、金兰之好，特意出兵相助胡将军合击江左贼军。就在上午，我军副指挥使李化龙率军出战。阵斩贼军上千人，斩杀贼将一人。我家将军让我带话，胡将军何日出城迎战江左贼军？我等也好做准备，共击江左贼兵，一战而定北首大局。”

“阵斩千人？江左军何以如此不堪？乌山何以如此能战？秦将军，莫要吹破了牛皮！”王信自是不信秦黑虎的话，阵斩千人，江左军的战力岂是儿戏，更非乌山一系一战所能得。

秦黑虎跟王信在上一次谈判中就闹得很不愉快，王信不信乌山军的战绩，秦黑虎也不待见王信。“王信！你休要看扁了我们乌山军。你不信，自有让你闭嘴的东西。我军斩杀贼将的人头为凭，你有何话讲？”秦黑虎说出就从带血的布袋之中取出张成的首级扔在大堂之上。

郭铁头坐在王信的前边，是右上首的位置。郭铁头也不相信秦黑虎的鬼话，只是左场的人都看不出来他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上的表情。人头滚到王信的面前，郭铁头的两眼放光，起身提起人头仔细看后高声说：“他娘的！这不是与我在靖州城下一战的张成嘛！听闻他已经升到了副指挥使的位置，就他娘的这么死了？前些日子，他还几次带队攻城来着。”郭铁头见了冤家的人头有些兴奋，说话声音格外大。

“被我军李副指挥使一刀阵斩！连头连肩而下！”秦黑虎一脸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