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师2

李化龙的性格太直,什么事都敢说,不分场合不分人物。李化龙当年十几岁就敢当面顶撞当时村镇里面的大户田家家主,而当时李化龙的父亲尚不敢这么做。也是因为这件事,后来逐步演变成远近皆知的血案,李化龙后来远走他乡跟了周大眼。

元更也知道李化龙的性格,一般也不与他争吵,都是好声好气的说话。很有可能讲争完几句之后就变成吵架,吵几句之后就变成动手。而且李化龙的身材壮实,平日下下手极狠,动不动就要人命。念及李化龙这般啤气,整个乌山也没有人敢跟李化龙高声讲话。

元更不讲话,胡长运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本来白净的脸皮变成了红色,嘴角也忍不住抽动几下。胡长运更是平日没人敢跟他这么讲话

的主,在北首行省谁敢这么说?要在平日,顶撞他的人轻的受一顿皮鞭之苦,重的已经人头落地。“我以我的性命担保,要是我日后反悔,叫我不得好死!”胡长运没发火,也是极力控制着,面对眼前这个李化龙,没办法,发了这么个毒誓。

“啍!上嘴唇碰下嘴唇出来的东西,我十几年前就不信了。有些人的嘴跟屁股没什么鸟两样!”李化龙还是不信胡长运的话,口气虽然没那么硬,但话更不好听。

胡长运不说话了,他不愿意跟这么一个他眼里没一点素养的人讲话,也根本讲不通。郭铁头看情况不对,这是要谈不拢的意思呀。“元兄弟,咱当着明人也不说暗话。我们的话你不相信也可以理解,我们也不怪。我也不说那些什么漂亮话,不扯那些虚的。我只问你,你说怎么样咱们两家才能合力击败江左军?”郭铁头把那层窗户纸撕破,直接把话说开。

“郭将军的孩子十岁了吧!”元更突然又扯到了郭铁头的家庭。

“恩。”

“嫂夫人是胡老将军的外甥女吧!”元更依旧心平气和。郭铁头不仅是胡文海的义子,更娶了胡文海的亲外甥女。也就是说郭铁头除了胡长运义弟这层身份之外,还是胡长运的表妹夫。

“对,不过她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郭铁头有些疑惑,那只独眼里满是狐疑。

元更微笑着说道:“郭将军好福气呀!能娶到北首行省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令泰山燕乘风可是举国数一数二的文豪大家呀!”

燕乘风生于北首燕家,五代人中出了一个状元,两个探花。燕乘风十四岁中秀才,十九岁中了举人,二十一岁进京会考,可这一次居然落榜。后来六年之中连考两次都不中,第九年时终于中了二甲十四名。这一年,燕乘风不过三十岁。三十岁的燕乘风弃了南方一个县官,居然四处经商,顺便饱览名山大川,拜访世间名士。三十六岁的燕乘风不仅名满天下,更是北首第一富商。

燕乘风不仅在二十一岁那志得意满的那一年娶了当时还只是千户的胡文海的妹妹,更在第二年就生下了第一个千金燕春回。燕春回就是胡长运的表妹,郭铁头的妻子。

“这门亲事是我义父定下的,当时真可以说是名动一时。”郭铁头提及已经是十一年前的的亲事依然还有几分得意之色,眼睛之中也有了几分光彩。郭铁头的亲事名动一时一点不假,当时追求燕春回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上门提亲的把燕家门槛都踢破了。在上百名的追求者中,也有相貌平平才能也平平的郭铁头,但郭铁头硬是靠着胡文海的关系最终抱得美人归,也是几年间街头巷尾的一件热门谈资。

元更又扭头看向胡长运,面带三分微笑,慢条斯理的说:“据我所知,燕乘风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郭将军,小女儿却还未曾婚配。我听闻燕乘风的小女儿燕春归才貌俱佳,也是仰慕已久,却无缘一见。如果我也能成为兄长你的表妹夫,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分彼此,再无理由不帮忙了!”

此一语出,胡长运、郭铁头、李化龙都是大吃一惊。胡长运立马明白过来,这根本就是一场政治联姻。元更要是娶了燕春归,就成了胡长运的表妹夫,郭铁头的的连襟,燕乘风的女婿。这个贼人就真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真的容入到士家大族的阵营了。再有这多重身份,到那时候再对元更动手,名义上就实在过意不去。

胡长运明白元更的心思,李化龙却暂时还不明白。元更前面几句云山雾罩的话,李化龙实在不明白。等到元更最后讲到想要娶燕春归那个女子的时候,李化龙再也忍不住了。“什么?你要娶他表妹?你知道他们胡家都是一些什么货色,你还要娶!咱们跟他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们根本不会和咱们相安无事的!”李化龙眼睛瞪的老大,口水也溅了元更一脸。

“我想成亲了。”

“他们中有一个是好人吗?”

“我想成亲了!”元更第二次说出这句话时口气明显有些重了,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当着胡长运和郭铁头的面,元更不能把话讲的太直白。李化龙睁着眼睛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说道:“算了!你的事,你自己考虑!”说完了话,李化龙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两家联姻,咱俩兄弟也是亲上加亲,也是一件好事。不过婚姻大事,我也做不了这件事的主,我得和姑父商量商量!”胡长运说着话,脸上也不自然的挤出一丝笑意。

元更也陪笑道:“胡老将军出面,这件事情想也十拿九稳。我就在这等着兄长的好消息,也正好让我乌山的众兄弟先休息两天。”

别拿燕乘风说事,让胡文海来提,亲事不成,我不出兵,这就是元更的态度。虽然大家都是笑脸相迎,但其中的意义,怕也只有几个聪明人知道。胡长运只喝了一口茶,连屁股都没座热就又带着郭铁头回去了。

“你想干什么?”李化龙看着胡长运出去,坐在椅子上一脸不解的问道。

元更也软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一脸的疲态。“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元更仰头看着帐顶,不去看李化龙。

“以前你做什么我都能理解,现在不行了。我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田家那群东西不是人,他们横行乡里、祸害百姓。他们该死!所以我们杀了他们一门,这他娘的是他们一门的报应!孙兴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群海盗!他想杀你,你先杀了他,这是他倒霉。胡家的人呢?比田家和孙兴祖更坏!打他们,我们都没话说,百姓更没话说!可你现在要干什么?要和他们结亲,你怎么想的?你想变成他们那样的人?我不懂!”李元龙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声音很大,语气很诚恳。

“你想替天行道?想为百姓做主?想当大英雄?”元更挺直了身子,看着李化龙,也是一脸严肃。

李化龙猛得站起身来,声音又大了许多,在黑夜里传的很远。“扯鸟蛋!这破世道谁管谁?我只想过好自已的!”

“怎么过好自已?你以为只要手里有刀就行了?”元更问道。

“怎么不行?谁不服就打谁!打到他怕!打到他跪地求饶!刀把子就是道理!”

元更笑着说:“咱们手里有刀,人家手里也有。就算咱们打赢了,夺了北首,那谁替你管这北首近百十万的百姓?靠谁?难不成要靠我们这些没读过书,甚至连字都不会写的人?”

“这……这有什么不行?”李化龙问道。

“全军之中识字的有几个?能写封信的又有几个?能管好几万百姓的又有几个?别逗了,估什还真没几。北首行省十七个城,要多少读书人管?人呢?哎……”元更长叹一口气,看向李化龙。李化龙坐在椅上不吱声,半天说了一句:“这跟这件事有鸟的关系?”

“呵呵……你看着没关系,其实真有关系。你我家穷,小时候读不起。你自看看,能读起书的哪个不是地主家出身。我们得用人家,就别把人家往死里整,只要把他们的钱和田地拿出来就行。至于那个燕春归,我娶他就是拉拢北首的读书人。做了燕乘风的女婿,有了这个身份,胡长运再动手,就得多费一点心思。”

李化龙听完表情很不自然,过了好一会又低沉着嗓子说道:“燕家的女儿你见过吗?是美还是丑?你就直接娶了?”

“儿女情爱,自古就不是咱们寒门之事。而今日的你我是有钱了,也有权了,可前途生死未知。呵呵……我早就不相信那些东西了!人,只要抓住了权,那钱和女人都有了。你我有今天,那些虚妄的东西早就失去了,也不会再有。这就是代价!”元更一边有些伤感的说着,李化龙却是若有所思的听着。两人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冷风呼喝的声音。

李化龙很看中兄弟之间的情义,跟着周大眼好几年,多少次出生入死都没怕过。到了现在,周大眼没了踪迹,李化龙也派了许多人四处打听。现在,李化龙更看中自己的老婆孩子,在乌山,若不是元更,李化龙可能早就退隐了。可就在今晚,三方角力的前夕。李化龙总算知道元更的内心,他知道元更看事看的透,却没想到元更已经到了这份地步。

李化龙出帐巡营,仰头望天,却发现黑灰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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