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

象棋中有一个说法就对子,你吃人家一个马,自己也损失一个马,双输。吕冲夜袭乌山港,和元更之间其实就是对子。元更损失了二十三条商船和九条货船和五条战船。吕冲却也丟了两艘甲山炮船和八条战船,算下来大家损失都差不多。江左战损千余军兵,乌山也死了一千多军民,真他娘的双输。

如果仔细算下来,其实吕冲输得更惨一些。他损失的可都是战船和军兵,都是有生战力。乌山这边损失的却多是商船和工人,只损失了一条炮船。算上俘获的两艘甲山船和八条战船,乌山水师这边的实力其实是有所提高的。

中午时分,乌山所有军兵出动,所括四千甲丁在内合计一万二千余人,除了守城巡逻的,余面列阵与校场之内。这是一场针对昨晚夜袭的官方声明,也是一场动员全军的誓师大会。乌山城十万百姓来了一大半,都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元更、李化龙、辛阔海、石刚、陈达、李青松、吴远、梁崇明这些营官以及贺金怀、任东庭、石威、梁崇光、鲍铁山这些队官全部出场。除却赤金堡上的秦黑虎、胡霸、曹勇等武将有任务来不了,其它人全部顶盔披甲,佩剑持刀戎装出席。范承文、路正、徐照、荆崇武、宋义、柳道成一干文官干吏也得到场。

元更一身黑甲,腰下三尺长刀,立于高台之上。“昨天晚上,江左军不仅派刺客行刺,更派水师意欲攻城!我们守住了!他们要火烧乌山城,要杀光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反抗!我们要反抗!反抗!”徐照带头高声叫道。瞬间无数军兵百姓也跟着大呼反抗。乌山百姓在北首行省里面是生活最好的,如今有人来毁坏自己的生活,百姓当然不答应。乌山守军和被杀工人的尸体就放在一旁,百姓都看见了,都知道这些人是为了守卫乌山而战死的。几百人的尸体摆成一排,一片惨烈,百姓和军兵怎能不怒?

任老三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接下来是一百多江左军兵。分成前后两排跪在乌山军民面前,旁边上百个刀斧手负责看守。元更伸手示意安静,数万军民马上闭口不语。

“他们,就是咋天晚上冲进乌山城杀人的人!就是他们杀了我们上千军民,我们的兄弟姐妹尸骨未寒!这些人该怎么办?”元更神情激动,声音更高了。

“杀!杀!杀!……”无数军兵举着武器,百姓举着拳头齐声高喊着。在震天的喊杀声中,附近的百姓捡起石块砖头就朝这群被俘的江左军兵砸去。当场就有数十人被砸得满头满脸鲜血,更有几个当场被砸死。

“杀!”元更大吼一声,行刑队入场。一百多颗人头滚落,血流成河。数万人群情激奋,高呼乱叫。

再看向自已这边的文官武将也是个个神情激昂,时间到了,该入正题了。“血债,要用血来偿!他们杀我们这么多人,我们也要去讨伐他们!有人跟我去吗?”

“我去!”“我去!”“我也去!”众人纷纷请命,就连柳道成这个古稀之人也要去。那上万的军民更是齐声出征。

帝国北面的北首行省内三方角力,胜负未知。元更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帝国中心新京城里已经风雪飘摇了许多年,如今压倒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已经爬上骆驼的背上。不对,最后这不是一根稻草,而是一座山。泰山压顶!

姜玉昆的祖父是帝国的右相,帝国的三号人物,在位十二年。姜玉昆的父亲虽然没有入相,但也在帝国的户部侍郎的职位上呆了近二十年。姜玉昆十八岁出任副指挥使,二十岁做出指挥使成了指挥使,真正的将军。姜玉昆带人平了七年叛,凭借无数海东国军兵的人头一路高升,二十七岁官拜镇南将军,统军十五万。三十岁受封镇国公、威武大将军,也是帝国四十年里武将第一人。

姜玉昆是武将的传奇,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传奇变成了神话,姜玉昆也垂垂老矣,已是花甲之年,但高山犹在,后人止步。

姜玉昆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五个儿子都是将军,长子姜延寿手握新京五万兵权;次子姜延福主掌兵仗局;三子姜延禄,四字姜延荣分管新京两卫军马;五字姜延贵掌皇城内卫兵马。大女儿是当朝淑贵妃,深得皇帝宠爱。还有一个十三岁的皇子外孙,不如意外就是以后的皇帝。二女婿纪郎秋是工部员外郎。

如此门庭,权倾朝野。昔日里,万升,胡文海,卢梁等将哪一个不是唯马首是憺。早年间卢梁和史衡都在姜玉昆军中做过九夫长,花纯风更是认了姜玉昆的二女婿纪郎秋的父亲做干爹。

当朝国丈、镇国公、威武大将军、帝国武将第一人,六十一岁的姜玉昆有异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三十年来看着两任皇帝一代不如一代,一个比一个昏庸无道,姜玉昆始终不敢有所动作。就是如今天下大乱,姜玉昆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取而代之。

可就在一个月前,真龙皇帝突然下令封皇三子洪冀为东王,领新京十卫的御林、啸山两卫军马。这是个讯号,东王洪冀起崛起了。如果这个做事果决的洪冀羽翼丰满,若是有朝一日登上九五之位。到那时对待这个有这姜玉昆外公的皇子兄弟和姜家的会是什幺?就不用想,肯定满门抄斩。

坚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姜玉昆盘算几天,终于决定先下手为强。新京戒严,皇城戒严,大量军兵开调入城。

也是在十一月十三,姜玉昆持剑带兵入皇宫。四十余岁的真龙皇帝早就气血两虚,十分虚弱。看看丈人带着五个国舅入了大殿,再看看两边文武大臣无一不是低头不语。真龙皇帝被太监搀起亲自迎接。“国丈何事亲来?”皇帝的声音有些抖,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吓的。

须发皆白的姜玉昆的身体不错,还骑得马,开得弓。“吾皇在位多年,老臣有一事始终不敢多言,今日不吐不快!”姜玉昆也不行礼,只是声若洪钟。

“国丈请讲,朕虚心听之!”真龙皇帝又坐回龙椅之上,口气谦和。一旁有太监搬过椅子,让姜玉昆用。言道:“国丈请坐!”

“国丈大人!臣子不得佩剑入殿,这是礼制!国丈不会不懂吧!”开口的是大学士陈烈,口坚艰决,寸步不让。陈烈不仅是大学士也是东王洪翼的恩师,见状自然敢言。

“苍首匹夫,安敢在此妄谈礼制!你家儿子就在江左万升叛贼军中为官,吃我皇家粮,为叛贼谋事,当为叛贼同谋,理当问斩!何敢在朝堂之上大谈炎炎?”姜延寿上前破口大骂,陈烈哑口无言。

“吾皇再位多少年了?”姜玉昆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一十有五年!”皇帝轻声说道。

“十五年了!我等日夜期昐皇上中兴我朝,复我失土。可是你呢?不问政事,不顾山河。夜夜笙歌,从无间断。竟惹得天怒人怨,天下不平,四海不静。盗贼蜂起,叛匪四涌。这洪氏江山已在旦夕之间,你可对得起先帝在天之灵?可对得起洪氏历代先祖?”姜玉昆急风暴雨一般的喝问,每一句都像是一个大嘴巴抽在皇帝的脸上,真龙皇帝满脸羞愤,一时无语。

大臣们目瞪口呆,谁也不敢出声。从来没有人敢对皇帝这么说话,任谁也不敢。从来只有皇帝训人,没人敢训皇帝。这姜玉昆这么做,他想干什么。

昏暗无光的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敢咳嗽一声,连太子也不敢。东王洪冀年轻有为、锐气十足,可东王洪翼前两天去京巡视各卫军兵,不在朝堂之上。“联愧对先皇呀!”皇帝竞哭出声来。

姜玉昆见多识广,仍没料到皇帝会说这么一句。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想发狠也狠不起来呀。“何以学妇人啼苦,天子威严何存?”姜玉昆以剑杵地,大声喝道。

“联愧对先皇呀!呜呜……”皇帝哭的更加利害,鼻涕一把泪一把。

“臣等有罪!”“臣有罪!”数十名大臣纷纷跪下请罪,仔细一看足有四五十人。天子有错,臣子亦有罪。这些大臣的意思很明显,天子是有错,你姜玉昆也有罪。别动什么歪心思了,我们跟皇上一条心。

“臣有一策,可保天下太平,洪氏江山国运绵长!”姜延寿说道。

皇帝收住哭声,抹去眼泪,问道:“爱卿讲来我听。”

“天子乃九五至尊,当有德者者居之。皇十三子洪遇少年聪慧、天资过人且仁义宽厚,皇上若传位与十三皇子,则天恩浩荡,民心振奋,天下可定矣!”姜延寿跪倒地上,说的一本正经。

“老臣符议!”姜玉昆从椅子上起身,行了一礼。“臣等符议!”又是四五十名大臣跪倒齐呼,朝堂之上,除了姜玉昆全部跪地。

“姜玉昆!皇上待你姜家不薄呀!何以今日口出大逆之言,你要造反吗?”陈烈再也忍不住,起身大喝道。

“混仗!陈烈,你私通叛逆万升之事已是不争之事实!如今还敢血口喷人!来人!给我当庭杖毙!”姜玉姜怒了,不见血,这群人怕是不会服自已。

三十几名甲士上前,摁住陈烈,三棍打在陈烈的腰眼之上,陈烈已是口鼻出血。“奸贼!姜玉昆!不得好死!”一棍一句话,三棍下去,陈烈死了。尸体被人拖了出去,只留下一溜血印。

“天下,不是一人之天下。江山,也不是一人之江山!老臣不愿意看见天下百姓遭受兵火之灾,更不愿看见洪氏江山送入他人之手。皇上,老臣求你了!”姜玉昆也跪下了,同样是涕泪横流。

真龙皇帝忍住哭声,哽咽道:“联退位!由十三子洪遇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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